网红食品“黄胖子”汤圆,也就是大黄米汤圆,这两年火爆朋友圈。从众心理作祟,不买两颗“黄胖子”尝尝,会有跟不上时代脚步的感觉。吃过呢,也就那么回事,毕竟大黄米对于山西人来说,不算稀罕食材。虽然这些不常见,但说到端午时的黄米粽子、黄米面炸油糕,还是比较熟悉大黄米的。
大黄米还有个广泛熟知的名字叫“糜子”,说到“糜子”,这实在是让人头疼的一种农作物,原因是它的名字太多,想要搞清楚,需要下点工夫。
“糜子”是土生土长的中华物种,并从中华大地远播到世界各地。大概是因为这种植物被人类驯化种植的历史太长了吧,关于这一物种的名字,一直都是学界争执的问题,搞不清楚,搞错的情况也很常见。
中国对粮食作物,有“五谷”“八谷”“九谷”的统称之说,无论哪种说法,你都看不到糜子这个名字,但又说它古老,曾经广泛种植,难道连个“五谷”“八谷”的位置都没混进去?当然不是。
“五谷”之说出现于春秋、战国时期,那句常被挂在嘴边的:“四体不勤,五谷不分”就是《论语》里的话,被念叨了两千多年,对于其中说的“五谷”,有说是黍、稷、麦、菽、稻,也说是黍、稷、麦、菽、麻。“八谷”的说法在唐宋时期盛行,指黍、稷、稻、粱、禾、麻、菽、麦。无论哪种说法,其中有一位始终占据头把交椅,那就是“黍”。紧跟老大之后,排名第二位的是“稷”,这两样农作物都是“糜子”,稷与黍是一类两种,不恰当点儿比喻就像是“双胞胎”吧,同属禾本科稷属。这里插播一句,我们现在常见的小米,也就是谷子,它跟狗尾巴草是同属,虽然也有个米字,也是黄色,但是跟大黄米不是同属植物。
糜子的称谓非常混乱,这是历史上的文字记载造成的。糜子算作是比较普及的一个通用名称。就好比说,老王家两个儿子,一个大儿子和一个小儿子,这两人统称老王家儿子,但他俩身份证上各有各的名字。
糜子家也有俩籽,一种籽粒为粳米,粳米也被称为硬黄米,官名为“稷”;另一种籽粒为糯糜子、黏糜子,也就是大黄米,官名叫“黍”。
糜子称谓混乱,造成了黄米产品名称混乱。糜子的读音错误更是影响了糜子产品的宣传和普及。全国糜子产区和从事糜子科技推广教育的人们读糜子为(mi zi),而字典发音为(mei zi),所以新闻广播中经常介绍到糜子mei zi时,人们不知道mei zi为何物,这也是困扰糜子生产和黄米产业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。
搞清楚了糜子两个“籽”的不同官名和性格,我们就可以说说跟糜子有关的吃的历史了。
考古学家在山西省万荣县新石器时代遗址中,发掘出已经炭化的黍粒,说明山西人种植黍至少已有五千年了吧;在内蒙古赤峰一处新石器时代早期村落遗址,发现1400余粒炭化糜粒经测年结果显示距今已有7670--7610年;在新疆民丰县、湖南长沙马王堆和江苏连云港的西汉古墓中也发掘出过糜粒,在河南洛阳西汉古墓中发掘出的陶器上有关黍、麦、粟、稻、豆等粮食的记录。西周至春秋时代的《诗经》中关于黍稷的诗歌,证明在两千多年前,糜子已在我国黄河流域和长江流域以及西北广大地区广泛种植,并且在粮食作物中占有相当重要的地位。
那么,我们先来说说被称为“黍”的软糜子,也就是大黄米。黍米是酿酒的重要原料。北魏贾思勰在《齐民要术》中介绍过用“黍”制酒曲的方法:“夜半炊作再馏饭,令四更中熟。下黍饭席上,薄摊令极冷。於黍饭初熟时浸曲;向晓昧旦日未出时,下酿。”唐代张仲景的弟子孟诜对黍米的解读中,也提到其“做酒最胜余米。”如今,山西代县黄酒的酿制用的也是它。
孟诜在他的《食疗本草》中,对黍和稷的食用功能做了区分,他说,黍乃做酒,稷乃做饭,用之殊途。可见,唐代对软黄米和硬黄米的不同用途已经分得很清楚了,并且孟诜还提到说,山东一带多以稷为食。在八谷之中,稷是最次的一种粮食作物。需要说明的一点是,唐朝时山东跟今天所说山东不同,唐朝“山”指的是太行山,“山东”主要包括今山东黄河以南的部分,江苏及安徽北部(淮河以北),以及今开封、许昌、信阳以西。可见,当年糜子种植范围之广。人们还是以稷,也就是硬糜子饭为主要食物。
如今,稷这种说法几乎不存在了,在晋北地区人们对软糜子还会称“糜黍”“黍子”,硬糜子就直接叫“糜子”了。清时,三代帝师祁寯藻曾写过一本《马首农谚》,其中糜黍和糜子种植的农谚多达20多条,远远比麦子等其他农作物的多,可以说明当时软硬糜子在当地种植还是很广泛的。
“夏至不种高山黍,还有两垧植糜子。”“丙丁种谷不生芽,庚辛黍稷无子粒,壬子黑豆不开花。”从这些农谚可以看出,黍和稷的说法依然存在,而糜子也在使用。随着时间推移,把硬糜子唤为“稷”的情况越来越少,慢慢被遗忘掉了。黍的称呼倒是至今一直存在,不过能清晰说出“糜黍”是软黄米,“糜子”是硬黄米的人也大多都已是五六十岁以上的人。
“糜子挨着手,一亩要打七八斗。”按照一斗12.5斤计算,一亩糜子地也就打粮食百余斤左右,当年这样的产量算是好收成,跟如今比较,是差了很多。糜子产量在上世纪80年代之后大幅提升,如今,山西保德地区,收成好的时候,一亩糜子打五六百斤,歉收时也在四百斤左右。
粳性糜子脱壳之后可制作米饭,炒米、茶米(炒米)、黄米馍、黄米煎饼等,黄米捞饭、黄米粥是黄米代表性食品。糜子饭如今已不是餐桌上的主要品种,在山西也只有晋北少数地区的地方还在食用这种粮食,像河曲、保德、偏关一带的酸粥,岚县一带的糜子粉都是用糜子制作的风味。
糜子还有一种吃法最年深日久,那就是炒米。把糜子炒黄,吃的时候用热水或者用奶茶冲烫,泡软之后食用。这种炒米战时常常被用作军粮,没有糜子的地方,往往用小米替代。许嘉璐在谈到古代粮食作物是指出这种炒米在古代叫做“糗”。《孟子·尽心下》中写过:“舜之饭糗茹草,若将终身焉。”糗粮是当时普通人食用的饭食。前面也说过,在考古中在万荣县的新石器时代遗址中,发现了糜子这种粮食。
现在大量提倡多吃杂粮,糜子家族中无论是口感软糯的糯性糜子“黍”,还是粳性糜子“稷”,根据中国粮油科学院分析,黄米粗蛋白、粗脂肪、膳食纤维、维生素B1和维生素B2以及矿物元素铁和锌含量均比大米和小麦粉样品含量高。
吃得健康,吃得营养是每个人的追求。“黄胖子”汤圆的走红,让这种古老的粮食作物的价值被越来越多人认知。
山西晚报记者 李雅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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